商洛日報 - 商洛之窗訊（劉遠文）我小時候，老家房前豬圈邊長著一顆茂盛的茍葉樹。春季樹葉茂盛，茍葉是喂養(yǎng)生豬的天然綠色飼料，媽媽和大姐經(jīng)常用麥鋤鉤住樹枝采摘茍葉喂豬，我們這些小不點，有時也做出一點惡作劇，媽媽剛剛采摘茍葉喂過豬，我們背過大人，也采摘一些茍葉喂豬，媽媽從地里做活回來總要問我們，咱家的茍葉是不是讓別人偷摘了？我們總是裝作不知道。夏季，茍葉樹上結(jié)的茍葉蛋，青果時如剛剛退花的梅子，毛茸茸、軟綿綿，很像姥姥用棉花棉線為我們做的“小毛蛋”，還有一點彈性，周圍的小孩在我的帶動下，采摘茍葉蛋作為玩耍的“彈藥”武器，玩打的不亦樂乎，可滿地的茍葉蛋也招來母親的訓(xùn)斥和責(zé)罵。六月天，樹梢未采摘的茍葉蛋果實成熟，如掛滿枝頭的紅線球，我們想盡一切辦法打下來一飽口福，小瓣瓤的香甜，讓我一生難忘。秋冬季節(jié)，茍葉落了，茍葉樹枝稠密但不粗壯，樹枝錯層交織，蜿蜒屈伸，成了兒時的練身場。我記得4-5歲時就愛整天在茍葉樹上仰高返低，引領(lǐng)周圍的小孩子像猴子一樣在樹上蕩秋千，有一次村子里來了一個說書的，遠遠看到我們七八個小孩在茍葉樹上玩耍如履平地，蕩然自如，在下午說書講到《三俠五義》中的錦毛鼠白玉堂在樹林間輕躍如剛才那幾個小孩在樹上游玩一樣，我們這幾個小不點都高興地臉上樂開了花，也各自叫起了“鉆天鼠”、“翻江鼠”、“穿山鼠”、“錦毛鼠”、“南俠、北俠”的外號。
我小學(xué)二年級時，得了一場大病，送往當(dāng)?shù)氐泥l(xiāng)醫(yī)院里“三天三夜”滴水未進，醫(yī)生交代父母親把我背回家聽天由命。聽奶奶和父母講，母親把我背回家，她也傷心瘀滯不省人事，家里像塌了天。這時剛好一位老道化緣經(jīng)過家門，奶奶和鄉(xiāng)親把他攔住讓給看看，老道士看后說我是讓家門前的“茍葉樹精”橦著了，要將茍葉樹的全部枝干砍掉燒成灰燼，用他做過法事的紅綢子包起來埋在茍葉樹根，如果茍葉樹還能旺勢生長，這孩子命就沒問題，將來說不定還有大的做為。奶奶按照老道士說的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砍掉了茍葉樹的其他枝干，只留下光禿禿的主干，我也蘇醒過來。第二年，可能是雨水滋潤的緣故吧，茍葉樹又發(fā)出了茂密的枝條，但沒有可供我們孩子們玩耍的了。
沒過幾年，鄉(xiāng)上修公路，大路規(guī)劃要經(jīng)過我家門前，豬圈、茍葉樹、柿子樹都要毀掉，奶奶、母親和鄉(xiāng)上、村上的人協(xié)商，我家門前的啥東西毀了都行，唯獨茍葉樹不能毀。她們的祈求并沒有換來茍葉樹的生存，茍葉樹還是被挖掉了，樹根樹枝堆放在老家房后的屋檐臺階上，母親還傷心了好多天。
又過了上十年，村子里一位在縣上工作的親戚過年串門，去房后上廁所看到了存放多年的茍葉樹，樹根和樹干已被蟲蛀的千倉百孔，但樹根的形狀卻非常獨特，一眼看上去很像一頭牛，他回家時和父母商量要走了茍葉樹根。
前年的一天我在丹江河邊散步時，剛好碰上已退休在家的那位親戚，他要我到他家坐坐。到他家后，客廳一座雕刻的斗牛吸引了我的眼球，我禁不住問他：叔，你這座雕刻太美了，讓人精神為之振奮，它值不少錢吧？他說：這是我從你家拉走的茍葉樹，回家后叫咱縣上的雕刻大師給設(shè)計一番，我用了斷斷續(xù)續(xù)六年時間把它雕了出來，又經(jīng)過大師的修整，才到現(xiàn)在這樣子。要說值多少錢，可以說是有市無價，別人給多少錢都不會賣。
我默思許久，一個閑置的樹根，放在那兒十幾年怎么沒有被我發(fā)現(xiàn)它的魅力和潛力，而是被他人賞識。人的一生也正如這具茍葉樹根，遇到伯樂，你的才能和潛力很可能得到極致發(fā)揮，成為人中龍鳳。否則，也只能被人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