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外媒報道，5月2日，馬里過渡政府以法軍侵犯國家主權為由，宣布退出2014年與法國簽署的《防務合作條約》。這是自今年1月馬里過渡政府要求法國大使72小時內離境、2月法國政府宣布從馬里撤軍以來，馬法兩國關系間的又一變故，標志著法國對非政策遭受重大挫折。

“戈西事件”加劇矛盾

2020年至2021年,馬里連續發生兩次軍事政變。其間，法國多次發表言論批評馬里過渡政府，并質疑其政權合法性，導致兩國關系持續緊張。今年2月，馬里過渡政府總理馬伊加表示，馬里不再允許外國軍隊在未經商定的情況下進駐本國。在此背景下，近期發生的“戈西事件”成為兩國關系急劇惡化的導火索。

今年2月，法國、加拿大和多個歐洲國家發布聯合聲明，稱由于與馬里當局關系惡化，各國將從馬里撤出打擊恐怖主義的軍事力量。4月19日，法軍將位于馬里中部的戈西軍事基地移交馬里武裝部隊。兩天后，馬里武裝部隊在夜間巡邏時，在基地附近發現一處亂葬崗。

馬里武裝部隊總參謀部稱，根據被發現的尸體腐爛程度，可推測該亂葬崗在基地移交前就已存在。法國軍方隨后發布一段無人機拍攝的視頻，視頻顯示一群身著軍裝的男子在戈西軍事基地以東約4公里處鏟沙，掩埋十幾具尸體。法國軍方聲稱這是俄羅斯瓦格納集團的雇傭兵。法國《世界報》稱，由于公布的視頻較為模糊，無法確定周圍那群男子的膚色，只能看出他們穿的軍服與馬里武裝部隊的軍服不同。俄羅斯外交部隨后表示，支持馬里過渡政府徹查“戈西事件”。

此外，在“戈西事件”發生前一周，馬里媒體披露，法軍曾在戈西地區綁架6名牧民，6人至今下落不明。還有消息稱，在法軍移交戈西基地前，當地居民聽到爆炸聲，疑似法軍在摧毀某些設施。

反恐行動成效不大

2013年1月11日，法國出兵馬里，發起“藪貓行動”，支持馬里武裝部隊擊退該國北部的恐怖主義勢力。“藪貓行動”結束后，2014年，法國又啟動“新月形沙丘行動”，并聯合歐盟國家組建“塔庫巴特遣隊”，在薩赫勒地區聯合打擊恐怖主義勢力。

多年的反恐行動并未改善馬里的安全形勢。與此同時，馬里民眾對法軍的存在日益不滿，多次舉行抗議活動。2020年，馬里民眾聚集在首都巴馬科的獨立廣場，高呼“打倒法國”的口號，要求結束“新月形沙丘行動”。今年1月，數千名馬里民眾發起游行活動，要求法國離開，并支持馬里與俄羅斯合作。游行參與者之一、馬里“青年領袖組織”負責人謝赫·奧馬爾·蘇馬諾稱，很多馬里民眾認為法國的介入是馬里問題的根源。

分析認為，馬里民眾對法國抵觸情緒日益強烈，很大程度源于法軍反恐成效甚微。一方面，法軍反恐行動策略存在問題。薩赫勒地區地域遼闊，橫跨塞內加爾、馬里、尼日爾、布基納法索等多個國家，駐扎在當地的法軍雖然精銳但規模不大，不能完全應對所有安全問題。同時，法軍對極端組織的周期性軍事打擊行動，雖能打散其組織架構，但極端組織很快會在其他地區休整重組。當前，“伊斯蘭國”“基地組織”分支依然控制著馬里中部、北部、布基納法索東北部和尼日爾西部等地區。

另一方面，安全形勢長期混亂導致當地發生低烈度武裝沖突的頻率上升，造成大量平民傷亡。據統計，2020年，馬里、尼日爾和布基納法索3國有約2400名平民死于民兵組織間的摩擦與沖突。法軍反恐行動也直接導致平民傷亡。2020年1月，法軍在馬里中部莫普提地區對一場婚禮發動空襲。聯合國調查人員發現，被炸死的22人中只有3人是恐怖分子。此外，近年來，薩赫勒地區極端組織針對平民的暴力活動迅速攀升。據統計，2017年，薩赫勒地區極端組織針對平民的襲擊占所有暴力活動的20%，到2021年這一數字達到42%。作為該地區的域內大國，馬里更是深受其害，使得馬里民眾對法軍反恐行動日漸不滿。

后續影響不容忽視

分析人士認為，馬法兩國關系持續惡化不僅將給兩國帶來負面影響，還將惡化薩赫勒地區的安全形勢。

一方面，法國在馬里的相關利益將受到影響。由于馬里曾是法國的殖民地，兩國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比如馬里盛產金礦，且油氣資源豐富，法國一直試圖獲得對其資源的控制權。同時，作為法國鈾礦主要來源的尼日爾也緊鄰馬里，兩國邊境管控脆弱，一旦馬里形勢惡化，波及尼日爾，必將影響法國核工業鈾礦來源的穩定。不過，也有學者認為，鑒于法國有著濃厚的非洲“情結”，法國在馬里的受挫不會影響法國對非洲的基本政策。法國仍將以各種方式保證其在非洲的影響力和控制力。另一方面，包括馬里在內的薩赫勒地區諸國或將遭遇更頻繁的恐怖襲擊。俄羅斯外交部國際組織司司長彼得·伊利喬夫此前對法國撤軍一事評論稱，法國從馬里撤軍可能引發更加猖獗的恐怖主義活動，目前，該地區國家無法獨自應對這一狀況。

法國此次在馬里遭受挫折，從某種意義上宣告其“重軍事、輕發展”策略的失敗。事實證明，單純依靠軍事手段打擊恐怖主義勢力不是長久之計，只有促進經濟社會發展，妥善處理地區沖突，倡導不同文明、宗教、民族之間的平等對話，才能根除恐怖主義滋生的土壤，從源頭上消滅恐怖主義。（李英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