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政府日前頒布寬恕曾與英軍并肩作戰、抗擊納粹的本國士兵的法案,只待總統麥克·希金斯簽字。因抵抗納粹而成為罪人而非英雄,這讓人多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這確實是一些愛爾蘭二戰老兵的辛酸經歷,也是一段讓很多愛爾蘭人糾結的歷史。
這要從愛爾蘭和英國的恩怨說起。1921年12月6日,隨著《英愛條約》的簽署,愛爾蘭獨立戰爭宣告結束,愛爾蘭島脫離英國統治成為一個自治領,稱愛爾蘭自由邦。兩天后,東北部6個郡投票退出自由邦,重新加入英國。第二年,愛爾蘭內戰爆發。1937年,愛總理埃蒙·德·瓦萊拉引入一部新憲法,進一步拉開同英國的距離。同期,愛英之間還發生著貿易戰。
1939年9月1日,德國入侵波蘭,英法卷入其中。2日,德·瓦萊拉告訴下議院,對愛爾蘭而言,中立是最佳政策,對此,下議院幾乎全體支持。6日,愛官員前往倫敦,闡明愛爾蘭的中立政策。在當時所有英聯邦成員國中,愛爾蘭是唯一一個中立國。
愛政府決定中立,部分是由于德·瓦萊拉想要保持國家團結。雖然后來幾萬人先后加入了英軍,但大多數民眾反對幫助英國。另一方面,盡管宣布中立,愛也在擴充軍備,以抵御潛在的入侵。事實上,盟國和軸心國都有入侵愛爾蘭的作戰計劃。此外,反對同英國妥協的愛爾蘭共和軍同德國情報機構有合作。
盡管政府宣稱中立,很多愛爾蘭人仍決定反抗法西斯主義。統計數據顯示,到戰爭結束前,共有6萬愛爾蘭人在英軍中服役,其中包括數千愛爾蘭武裝部隊的人員。他們或經北愛爾蘭到英國,或直接到英國本土,加入英軍,他們約占愛爾蘭軍隊總人數(4.2萬人)的1/6。由于擔心惡化英愛關系,英軍沒有組建相對應的成建制“愛爾蘭部隊”,而是把他們分配到各支部隊中。
戰爭期間,當一些愛爾蘭士兵回國時,讓他們想不到的是,當局沒有對他們的英勇行為表示贊賞,反而將他們視作“逃兵”。最終,約5000人被軍事法庭判定有罪。即使在戰場上陣亡的人也難逃罪責,比如來自西米斯郡的約瑟夫·馬拉利,他于1944年在諾曼底前線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實際上,在二戰接近尾聲之際,愛爾蘭政府的其他一些舉動也引起英美等國強烈抗議。希特勒自殺后,德·瓦萊拉總理拜訪了德國駐愛大使,就希特勒之死向德國人民表示同情。與此同時,愛總統德格拉斯·海德也發出吊唁函。這激怒了美國,美國總統羅斯福病逝后,愛官方沒有類似的表態。
歐洲戰事結束后,愛爾蘭當局開始清算軍隊中的“逃兵”。1945年5月17日,愛國防部長奧斯卡·特雷納提出一項議案,剝奪“逃兵”在公共崗位就業的任何權利。8月8日,該提案正式通過。法案包括4項主要內容:在“叛逃”期間,“逃兵”的所有工資和津貼都被剝奪;他們失去領取服役養老金的任何權利;他們失去屬于愛軍退役官兵通常可以獲取的任何失業救濟金;在7年內,他們不得從公共基金中獲得任何勞動報酬。這一法令只適用于二戰期間愛軍中“叛逃”參加交戰國軍隊的人,與平民無涉,估計影響人數為四五千人。有分析認為,愛政府這一舉措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阻止未來軍隊再度出現大規模“叛逃”現象。一些軍界元老和政要試圖取消這一法令,盡管他們的反對意見被提交討論,但愛下議院仍然投票支持該法案。
在這種氛圍下,許多回國的老兵處境凄慘,而且被貼上“叛國者”標簽。帕迪·里德的父親戰時從愛軍“叛逃”,加入英軍,他被愛政府列入了“黑名單”,無法從事公職工作,他們一家人生活在別人的嘲笑之中。事實上,除了明令禁止不得從事公職工作外,這些背負著“叛國者”罵名的人受到社會歧視和排斥,根本找不到什么工作,大多生活窮困潦倒,就連他們的子女也受到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