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熟悉的旋律又響起，當(dāng)“人類最大規(guī)模的遷徙”再次開啟、村口的凝望終于迎來團圓時刻，年來了。
歡歡喜喜過大年，春節(jié)是中國人最看重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在“春節(jié)”申遺成功、在國際上綻放新光彩的今天，也還有人覺得“年味淡了”。但更有人在思考，年味到底是種什么味？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這句廣為流傳的俗諺里藏著答案。曾幾何時，年是“忙”出來的，從掃庭院、備年貨、貼春聯(lián)，到祭祖宗、逛廟會、走親戚；年也是“盼”出來的，盼著吃上平日里吃不到的雞鴨魚肉，盼著穿上平日里穿不上的新衣服，盼著新置辦的家當(dāng)能閃亮登場。人們忙碌著、憧憬著、喜悅著，時光慢慢流淌，氣氛漸漸濃郁，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等各種感覺縈繞，大家沉浸其中，體會到巨大的滿足感。
被列入世界非遺名錄的“春節(jié)”，有一個頗有意味的后綴：中國人慶祝傳統(tǒng)新年的社會實踐。它包含了一系列儀式感很強的活動，積淀著物資匱乏年代的集體記憶，契合著鄉(xiāng)土中國的時代脈動。從這個意義上講，人們關(guān)于年味的感慨，更多的是見證了新時代歷史性成就與變革后，對農(nóng)耕文明的回望、對舊日時光的懷念，而后在辭舊迎新中吐故納新、開啟新的進發(fā)。
曾經(jīng)，“吃頓餃子就是年”，今天，四時蔬果、魚蝦肉蛋成為餐桌“常客”，人們不必等到過年才能大快朵頤，反而要為“每逢過節(jié)胖三斤”而苦惱；曾經(jīng)，進入臘月就“全家總動員”、進進出出籌備年貨，今天，電商平臺全球好物任君挑選，“小時達”“半日達”“次日達”等輕松實現(xiàn)……
從物質(zhì)生活角度看，說年味淡了，其實是一種幸福的煩惱。各類商品琳瑯滿目，容易挑花眼，不知挑哪個更好；過年的方式多種多樣，不知選哪種更合適。老年人常跟晚輩說，“現(xiàn)在每天都像過年”，曾經(jīng)過年才能享受到的美好，如今已融入了閃光的尋常日子。
曾經(jīng)，家人們圍爐而坐，看電視、嗑瓜子就是精神生活；今天，“文化大餐”烹出幸福年味，非遺與冰雪運動浪漫邂逅，博物館與圖書館共啟新春之約，人們暢享“精神盛宴”。曾經(jīng)，“父母在，不遠游”，回家過年是所有游子的心愿；今天，“父母在，一起游”，“流動的中國”不再山水迢迢，“平安中國”安全感滿滿，“反向過年”、旅游過年、“南北互跨”等成為新趨勢……
從精神需求角度看，年味不是淡了，而是豐富了，變得千滋百味了。從“鄉(xiāng)土中國”到“現(xiàn)代中國”，生活方式改變、生活節(jié)奏加快，一些習(xí)俗儀式或簡化或消失不可避免，但越來越多鮮活美好的新年俗不斷涌現(xiàn)，持續(xù)溫暖著一年又一年。
時代在飛速進步，春節(jié)也在變換著“新衣裳”，但它團圓、祥和、重視家庭的精神內(nèi)核始終穩(wěn)定，推陳出新、積極奮發(fā)的內(nèi)在生命力依然澎湃。
有人說，春節(jié)是中國人身體里最準時的生物鐘。每到這個時候，就好像有一個強大的磁場，讓人們哪怕千山萬水，也要回到家人身旁。它是情感的老驛站，也是奮斗的新起點。在冬寒即將褪去之際，和家人分享這一年的苦樂際遇，尋找“此心安處”的慰藉；在春意就要破土而出之時，打點行囊，帶著積蓄的能量，奔向新的征程，開啟新的奮斗。
對“團圓”的守望，對“美好”的希冀，對“奮斗”的期許，只要心之所向不變，年味就會生生不息。
江春入舊年，新桃換舊符。沉浸在氤氳彌漫的年味里，感受著綿延千年的鄉(xiāng)愁回響，讓我們一起“共歡新故歲”，向著美好的新的一年，出發(fā)。
《 人民日報 》（ 2025年01月27日 0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