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三小時拍得還不夠長，可以再長一點，分成上下集。”在看完王小帥新片《地久天長》后，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阿姨這樣說。而另一方面，這部從柏林電影節上擒“雙熊”歸來的佳作，卻因為三小時的片長令不少觀眾望而卻步，上映十天票房剛過4000萬元。
盡管邀請到王源這樣的流量明星出演，也在國際電影節上大放異彩，甚至導演王小帥還親自在抖音宣傳，但《地久天長》仍未能走出文藝片“叫好不叫座”的魔咒，目前排片不足2%。究竟什么樣的觀眾才是《地久天長》的目標受眾？普通觀眾能不能看懂這部獲獎影片呢？昨天，北京新影聯院線勁松電影院邀請周邊社區500多位老年人一同觀看《地久天長》，現場的熱烈氣氛已經回答了記者的上述疑問。
電影《地久天長》通過細膩的現實主義手法，以三小時的篇幅，將劉耀軍一家的經歷譜寫成一首波瀾壯闊的中國家庭史詩。大銀幕上復現的那段歲月痕跡，如今已刻在老一輩的皺紋之中。三小時的觀影過程中，幾乎無人離場，記者看到的除了老人們眼角的淚花，還有大家的唏噓與感慨。
映后，在觀眾們熱烈的掌聲中，導演王小帥講述起了影片的幕后故事。
“大家有沒有在電影里覺察到什么特技？”在看到觀眾們紛紛搖頭后，王小帥滿意地說，“這說明我們的目的達到了”。他透露，這部電影難度最大的特技其實是在演員的化妝和后期制作上。為了表現主人公們在那個年代風吹日曬的形象，以及歲月流轉在角色面容上的沉淀，他們特意邀請了英國的特效化妝團隊。“先要給每個演員倒模、做石膏、修改膚色，每個人的老年妝都要花上兩三個小時才能完成，使用一種特殊的噴槍噴上去，像油畫一樣。” 而臺灣的特技公司則主要負責年輕妝的部分，“人臉的特技是最難的，要把人變得年輕又不能影響表情和質感，只能一幀一幀地修，后期做了足足一年。”雖然看起來是一部生活流的現實主義作品，但王小帥說：“其實這是一部中國大片，花了很多時間和錢，動用了國際團隊。”
電影的英文名是《so long，my son》，意為《再見，我的兒子》。對此，王小帥解讀說，“中國人是最善良的，但人生漫長，當主人公被時代洪流裹挾著，經歷失去獨子的傷痛時，他們不愿意傷害別人，而是選擇自己默默承受，用自己的一輩子去告別傷痛。”他還說，這部電影并沒有具體的人物原型，但故事其實就是每一個中國人的生活。“有意思的是，當電影上映后，好多網友來訴說他們的故事，和電影很相似，有一家的故事甚至和電影里一模一樣，連孩子的名字都一樣，也叫浩浩，大概率下的巧合會存在，這就是生活在這個大時代下每一個中國人都能夠感受到的真實。”
盡管三小時的片長令排片相當受限，但王小帥認為，對《地久天長》這部電影來說，這個時長還有些短了，因為這樣的題材如果沒有足夠的時長，觀眾的情感很難投射進去。“一般電影都是一兩個小時，大家開心一下就好了，但我不甘心。我是經歷了中國翻天覆地、不可思議的變化的，和大家一樣是從那個年代走過來的，這一路有人艱難、有人順利、有人無可奈何，讓我看到了中國人特別可愛的一面。電影有紀錄時代變化的使命，如果我不把這段歷史拍下來，這份記憶和感動就沒了，即使沒票房也要做。”
說到這里，現場觀眾報以熱烈的掌聲。一位觀眾哽咽著舉手發言說：“非常感謝您，讓我們看了部好電影。我幫您算了一下，最適合看這部電影的是57歲到75歲之間的人，我今年66了，電影里的跳黑燈舞、喇叭褲、墜胎、獨生子女……我都經歷了。中國人太善良了，希望這樣的悲劇不要再重演了。”還有不少老一輩觀眾直言，《地久天長》還應該拍得再長一些，甚至拍成上下集都可以，他們還沒看夠。聽到大家發自肺腑的支持，王小帥也非常感動：“我的眼淚一直在眼眶里打轉，謝謝大家！希望你們多看，讓我們更有信心拍這樣的電影，下一次也有底氣拍得更長一點！”
映后互動在王小帥即興演唱的《友誼地久天長》中溫暖落幕。走出影院，觀眾們還在三三兩兩地討論著，“現在的年輕人，哪還愿意聽我們那個年代的故事？真是有代溝了。”或許，正如王小帥導演所說，陪父母看一場《地久天長》，也是兩代人互相理解的一個契機。（李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