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城鎮化中的農民:是華麗轉身還是一夜暴富的土豪?
機器轟鳴,馬達陣陣。隨著城鎮化腳步的加快,沈陽市城郊越來越多的村舍被高樓大廈所取代,叫了幾輩子的村莊更名為嶄新的花園小區。在實現華麗轉身的過程中,有這樣一群人,在農村人眼里,他們是甩掉泥腿子農轉非的城里人;在沈城市民眼里,他們則是靠政策與運氣一夜暴富的“土豪”。
村支書
東北的三九正值農閑。要是在往年,位于沈陽市東陵區(渾南新區)渾河站的前榆樹臺村,最常見的是推牌九、摸麻將的熱鬧場面,而這個蛇年尾巴,村民們三五一群聚在一堆,更多的是竊竊私語:“馬上就要上樓了!”“你家能補多少錢?”“聽說燒暖氣挺貴呢!”……
面對著摞在桌角的“加強失地農民就業技能培訓”的紅頭文件,前榆樹臺村黨支部書記洪強長吁了一口氣,又猛然有所悟:征遷、失地,不就像一元硬幣的兩面?一方面是城鎮化浪潮突飛猛進,改革大勢所趨不可逆轉;另一方面是農民因土地征遷領到補償款,一夜暴富旋即陷入或得或失的糾結中無所適從。
他自己也面臨著轉變:今日村支書,明天社區書記。能否實現華麗轉身?
前榆樹臺
前榆樹臺村村民夏東長洪強幾歲,今年49歲,得到補償款70萬元左右,當時他們感覺,這筆錢好像多得根本花不了。
等錢發下來了,夏東及家人才發現那么不禁一花:買房子裝修花了30萬,買小轎車花了10萬,買家電和家具又花了10萬。剩下20萬,他萬萬不敢花了,存到銀行里。即使這樣,自從住上樓房后,夏東的心里越來越沒底:煤氣水電每天都產生費用,一日三餐都需要開銷。
采暖費
“過去種地收入每年2萬多元;在田間地頭搞點養殖業,每年也能進賬2萬元左右。現在,每個月雜七雜八費用就要一千多元。”夏東掰著手指頭算著,最令他犯愁的,是冬季的采暖費。百十來平方米的房子燒暖氣,要交2000多元錢,太貴了!燒不起呀!
思前想后,夏東與二哥二嫂商量好了:冬天兩家搬到一起住!在大客廳里點上一個土爐子,既能供暖又能燒飯,還不用交一分錢采暖費。
“你說說這像話嗎!本來嶄新的樓房,窗戶里伸出個爐筒子……”有鄰居不干了,跑到街道社區去鬧,但對方也無可奈何:“樓里點爐子既不違法也不違規。”這樣一來,左鄰右舍更多人效仿起來,紛紛退掉了采暖費,點起了土爐子。一時間,新樓房變得“狼煙四起”,甚至讓路人誤以為失火而撥打119。
培訓
夏東一家其實也很無奈,他們面臨著坐吃山空的尷尬:盡管政府每月給發補貼,但區區幾百塊錢,哪夠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花銷?眼看銀行里的20萬存款越來越少,夏東坐不住了,也想去打份工賺錢貼補家用。可是,沒啥文化又無一技之能,49歲的夏東能干啥呢?
洪強決定未雨綢繆。在渾南新區站東街道辦事處的大力支持下,洪強從農科院請來教授,為村民們培訓電腦。教授來了,電腦也擺齊了,卻只來了四五個人。洪強發動所有村干部,挨家挨戶上門“請人”。然而,磨破了嘴皮子,請來的村民仍然寥寥無幾。電腦班開不成,洪強又籌備著開烹飪班、瓦工班、電工班,但也都只開辦了一期,就又招不來人了。
迷茫
這時,前榆樹臺村傳來消息:村里開了一個保安培訓班。夏東趕去了。洪強親自督戰,從周圍某部隊請來兩名解放軍教官,一對一培訓……一周下來,夏東和其他20多名村民果然有了質的飛躍:站坐姿、立正稍息等等,舉手投足之間都多了幾分颯爽之氣。
懷揣著培訓班的“畢業證”,夏東很快在長白島一小區找到保安工作,每月工資2000元。負責招聘的同志一度還以為夏東是轉業軍人。
夏東的經歷,讓前榆樹臺村舉辦的保安培訓班名聲大噪。“2013年,我們相繼辦了四五期保安培訓班,每班平均有30多人,總計培訓了百余人,就業率幾乎是百分之百。”洪強書記驕傲地說。
不過,讓洪強感到懊惱的是,截至2013年年底,隨著站東街道與五三街道合并,政策又有了新變化,失地農民就業技能培訓班被叫停了。這令不少剛嘗到甜頭的村民們再次陷入迷茫之中。
心得
在2012-2013年組織失地農民就業技能培訓過程中,洪強翻閱了大量的書籍報刊,努力記下一些語錄與心得:
有一個實例,失地農民好不容易經過培訓后被區內用工單位接收,但就是因為不能接受工作時間不允許抽煙的規定而干脆辭掉工作。
失地農民就業愿望不是不強,而是缺乏“切合實際的就業愿望”,期待高工資是沒有一技之長的失地農民普遍就業心理預期。
提高失地農民就業技能和就業素養,是解決就業總量矛盾和結構性矛盾,推進城鄉統籌發展,加快城鎮化進程的有效手段。
失地農民就業技能培訓原本是件好事,但由于相關部門將培訓人數列入行政指標,這個指標會被下到村和社區,統計數字要逐級上報,但失地農民流動性很強,聯系難度大,因此出現了一些湊數現象。
對話
面對飛速發展的城鎮化進程,眼下最大的矛盾是:人往哪里去?
新民市胡臺鎮黨委書記鄂錄明、新民市羅家房鎮農民專業合作社聯合社主任奚洪國在接受采訪時,相繼給出了自己的看法: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對完善城鎮化健康發展體制提出了明確要求:要圍繞新型城鎮化目標,堅定不移走產城融合、生態宜居的城鎮建設道路;圍繞城鄉一體化目標,堅定不移走“三位一體”統籌協調的城鄉發展道路。
進城農民有房住,這是第一步,如何讓失地農民有活干?鎮、村兩級政府應千方百計解決失地農民就業。在河道保潔、市政養護和工業區招工等,優先安置失地農民就業。在新城建設和小區的市政養護、園林管理、物業管理等方面,也盡量讓失地農民在家門口就業。
目前對失地農民進行一次性補償政策也引發了許多社會問題,一次性補償是否太簡單化?
解決失地進城農民人往哪里去,最關鍵的是織密社會保障網。失地農民真正市民化的本質是生產方式、生活水平的提高。(沈陽晚報、沈陽網高級記者唐葵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