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2年劉邦置酒洛陽行宮大行分封。當然所謂分封類同分贓:各位開國元勛功勞若何,要排排隊分果果。但第一功爭了一年都沒法確定:武將們推舉曹參,說他身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而劉邦則認定蕭何功最盛。這時一個名叫鶚千秋的辨士出來說,武將們所建乃“一旦之功”,而蕭何所建乃“萬世之功”。這話很中劉邦之意,連鄂千秋本人都被封了侯。
按常識,征戰人才確實比不上建國人才。但在劉三小那里另藏著小呢:第一瞧不起儒士。征戰過程中有儒士去拜見,他解下人家儒冠尿溺其中。他好像是在告訴來者:大王俺不尿你!第二,著名士人陸賈與劉邦對話動不動詩啊書啊的,劉邦急了:“乃公居馬上得之,安用《詩》《書》?”陸賈回曰:“居馬上得之,寧可以馬上治之乎?……文武并用,長久之術也”。劉邦聽了心有所動,但是對話本身,恰恰說明劉邦原本是重武輕文的,為何后來又重文輕武了呢?很簡單:打天下固然需要武將,可是守天下,武將就是最大的敵人了。不說武將們是否二心,只說他們在眼前大呼小叫的就讓劉邦受不了。按司馬遷的描述:“群臣飲酒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高帝患之。”
劉邦的難處,讓儒士叔孫通看在眼里記在心上,于是自請給劉邦設計朝儀,用儒家那一套把一幫子文臣武將訓得猴兒似的,被司馬遷描繪作“自諸侯王以下莫不振恐肅敬”,以至于劉邦這個曾經的街頭小流氓感嘆曰:“吾乃今日始知為皇帝之貴也。”
總之為了皇帝之貴,劉邦在得手江山之后也得轉型。他給文臣武將們講了一個通俗故事:“諸君知獵乎?知獵狗乎?夫獵,追殺獸兔者狗也,而發蹤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于蕭何,發蹤指示,功人也。”武將們聽了,莫敢言,也不知心里是否發涼,鬧了半天,敢情就是人家圈養的狗啊。問題是不管是功狗還是功人,在劉邦眼里都是工具。
蕭何雖然貴為功人,可是劉邦幾次三番的對其起疑心,為了自保,蕭何不得不采取門客的建議,采取多種措施向人主釋疑,最典型的辦法是問舍求田自污己名,曲線向人主表白:龍墩是你老人家的。俺跟著你搞革命,也沒啥二心。這種表白居然成了傳統,好多大吏都學了。不學的下場自然很慘,比如功狗韓信,本人被斬,三族被誅。彼時韓信感嘆“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破,謀臣亡”,有些矯情,因為哥們你是真造反,不是沒造反啊。(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