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反腐持續深化 電力系統查處一批靠電吃電、以電謀私案件
揪出“電耗子”
國電東北(沈陽)燃料有限公司原總經理石俊杰接受審查調查，國家電力投資集團有限公司原專家委委員、原火電與售電業務總監兼火電部主任王志平接受審查調查，國家電網有限公司原物資部主任陳曉林接受審查調查……近期，紀檢監察機關通報了一批電力領域領導干部接受審查調查或被“雙開”消息，釋放了堅決斬斷電力領域腐敗利益鏈的鮮明信號。
十九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要求，緊盯政策支持力度大、投資密集、資源集中的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堅決查處基礎設施建設、公共資源交易等方面腐敗問題；持續深化國企反腐敗工作。電力作為能源領域的重要部分，資金密集、資源富集、覆蓋面廣，廉潔風險不可小覷。
在電力行業，哪些環節容易出現違紀違法問題？如何堵塞案件暴露的制度和監管漏洞，加強對權力運行的制約和監督？記者對此進行了采訪。
1 資金密集、資源富集、權力集中，與投資和市場相關的領域廉潔風險高，物資采購和市場營銷案件數量排名靠前
對大中型企業用電推行省時、省力、省錢“三省”服務，對在哈爾濱城區的小微企業用電推行零上門、零審批、零投資“三零”服務……黑龍江電力公司持續推出系列便民惠企服務舉措，年降低客戶接電成本約5億元。
改革措施的推行，得益于國家電網針對哈爾濱李氏兄弟案開展的以案促改促治工作。在專題片《掃黑除惡——為了國泰民安》第四集《治亂清源》中，國網哈爾濱供電公司原副總經理李偉、哈爾濱電力實業集團公司原總經理李桐部分案情被披露：“二人曾長年盤踞在哈爾濱電力行業，靠電吃電、以電謀私，阻礙當地民生改善和經濟社會發展”。
案件發生后，駐國家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督導黑龍江省電力公司排查管理漏洞、系統落實整改措施，堅決掃除行業監管中的盲區、盲點。同時，向公司黨組通報情況，約談相關業務部門負責人，分析原因，舉一反三，深化改革，從公司層面推動落實治本措施。國家電網全系統開展客戶業擴工程等專項整治，全面排查業擴報裝制度標準、業務流程、客戶工程管理等方面問題，及時堵塞漏洞，推動改善營商環境。
“靠電吃電”、以電謀私，是電力腐敗的典型問題。電力屬于重資產行業，投資體量大，產值高，建設和改造項目多，關鍵環節流轉著大筆資金。一些電力“蛀蟲”背靠企業資源，利用手中職權搞權錢交易，中飽私囊。
從涉及領域看，資金密集、資源富集、權力集中，與投資和市場相關的領域廉潔風險相對較高，如招標采購、業擴工程領域等。而在比對分析近五年的違紀違法案件時，南方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發現，物資采購、市場營銷、工程建設等領域案件數量排名靠前，屬于腐敗高發區。
2 物資采購工作與外部企業關聯度大，從源頭強化物資采購全流程管理
電力企業是資金、技術密集型企業，電力生產和建設費用一半以上消耗在原材料和設備上。物資采購是企業生產運營的重要環節，物資采購管理崗位是實權崗位，易發腐敗問題。
“物資采購與外部關聯度大，資金密集度高，誘導因素多，因此廉潔風險也高。”南方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有關負責人說，一些內部人員和供應商內外勾結牟利，有的違規插手干預招投標過程和結果，通過串通投標、以內部邀請或詢價的方式替代公開招標、在編制招標文件時人為設置限制條款等多種方式“明招暗定”；有的利用手中的審批權、決策權對特定供應商予以照顧，招投標、詢比價制度流程形同虛設，直接拍板決定。
劉軍民，2013年9月到2016年1月，擔任華潤電力控股有限公司江蘇分公司運營部副部長，負責物資采購工作。在其收受的賄賂款里，超過三分之一來自物資供應商。
在劉軍民任職期間，公司采購分為招投標和日常詢比價兩方面。其中，大宗商品、建設工程、安裝工程等造價較高業務需要走招投標流程，而日常備品備件、常用消耗品等走詢價和比價程序，即用公司自主研發的系統進行詢價和比價，比價合格的供應商會被加入候選名錄，再發起三家供貨單位比價問價，選取最優供貨方案。
“從受賄情況來看，多數發生在劉軍民負責企業物資采購日常詢比價期間，這個崗位權力很大。”江蘇省沭陽縣紀委監委第九審查調查室主任仲勇告訴記者，詢比價工作頻率高，一品一詢價，一品一采購，電廠幾乎每周都要對各條目用品進行幾十次詢價和比價，而詢價和比價程序的最后一道“審批關”掌握在劉軍民手中。供應商都爭先恐后地送錢送禮，和劉軍民拉關系、套近乎，劉軍民則根據自己的“業務判斷”修改供貨商，以各種理由更改詢比價中標單位，給他送錢的單位往往多中標、常中標。
招投標、詢比價工作機制不健全、執行不到位，監督管理嚴重缺位，給物資采購權力尋租提供了可乘之機。“在物資采購招投標環節，當時采取邀請招標的方式，只限定少數幾家企業可以參與招投標，也沒有設專門的監督崗位。比如，電廠蒸汽直埋管業務一般涉及千萬資金以上，這樣的業務在公司運營部初步考察后，就直接形成了入圍名單。”仲勇說，由于物資采購招標不公開、不透明，劉軍民把投標機會給自己“中意”的供應商，甚至有的供應商先投標中標，之后再入名錄。
經查，在此期間，劉軍民收受了供應商孫某、張某、李某、鄭某、胡某等多人賄賂，累計受賄29萬元人民幣、1萬元美金。目前，劉軍民因嚴重違紀違法涉嫌職務犯罪被開除黨籍，解除勞動關系，并已被移送司法機關。
破解物資采購腐敗難題須從源頭防治，強化物資采購全流程管理，盯緊關鍵人和關鍵環節。據南方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有關負責人介紹，南方電網公司從構建現代數字供應鏈體系入手，著力構建實時智能數字監督體系，通過運用智能評標、智能鑒別圍標串標、評標專家異常評分智能識別等新技術，提高招標采購風險的“技防”水平。
3 少數人在供電營銷、項目建設等環節尋租謀利，基層小微權力腐敗不容忽視
梳理各地案例通報中的電力行業腐敗案例，從管理層級看，既有電力企業領導人員等關鍵少數利用決策、審批等權力尋租謀私行為，也有基層小微權力在日常經營中貪污挪用、“吃拿卡要”等蠅貪蟻腐蠶食國有資產。一些工作人員雖然職級不高，但身處重要崗位或在關鍵環節任職，通過虛構工程量、侵占電費等手段損公肥私。
供電企業市場營銷服務直接面向客戶、服務客戶，工作涉及用電客戶、施工企業、設備廠家等多方利益，專業性強、流程環節多，少數人在供電服務中打起了尋租謀利的算盤。
業擴報裝，是指電力企業從接收客戶用電申請到實現客戶安全用電的工作全過程。營銷部門接到客戶的用電申請后，根據不同用電性質確定供電方案，組織供電工程的設計施工，檢查客戶的電氣設備，簽訂供用電合同，直至裝表供電。
“從報裝申請到審批驗收，業擴工程流程事項多，廉潔風險點較分散，這也是監督的難點所在。”南方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有關負責人說，部分工作人員或在受理、審批、驗收等環節“吃拿卡要”，或隱瞞客戶違約用電、計量裝置故障等情況內外勾結竊電，或利用職務便利私攬工程、搞利益輸送等。
還有人在項目建設上“渾水摸魚”。一個完整的電力工程項目，需要配套電纜槽盒、電纜支架、安防設備安裝等輔助性工程。國網江蘇省電力有限公司太倉市供電公司原工作人員王某雖然職級不高，但全市35—110KV變電站項目的前期協調、合同簽訂、施工監管、竣工驗收等需要經由他手，在項目建設上有一定話語權和支配權，公司內部對輔助工程審核把關的主要依據也是由王某出具的工程量確認單。業務部門在一次對資金支付憑證的審核中發現，個別基建工程存在合同未賦二維碼線下流轉、合同用章存疑等問題。
太倉市供電公司紀委與地方紀委監委聯合辦案，嚴肅查處了王某利用管理轄區變電站項目建設工作的職務便利，通過虛增工程量、虛構工程項目騙取工程款的職務犯罪案件，追回全部工程款，給予王某“雙開”處分，并移送司法機關處理。最終，王某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二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五十萬元。
案件發生后，國網江蘇省電力有限公司紀委向相關單位下發紀律檢查建議書2份，推動以案促改，并聚焦“微腐敗”問題治理，編制涵蓋8個領域、135個崗位的《重點崗位廉潔手冊》，以清單方式列明“應為”和“禁為”事項。該公司紀委還以案件為原型制作了警示教育視頻，在系統內召開警示教育會，產生了“查處一案、警示一片”的良好效應。
4 強化對權力運行的制約和監督，為電力行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堅實紀律保障
電網企業點多、面廣、管理鏈條長，緊盯小微權力、防止蠅貪蟻腐蠶食國有資產，必須在強化基層監督、日常監督上下功夫。國家電網公司各級紀檢監察機構著眼腐敗問題易發多發的重點領域、重點環節，將日常監督和專項監督相結合，推動將監督觸角延伸到基層，織密織牢監督網絡。
駐國家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緊盯關鍵領域，組織各級紀委，開展用電報裝業務、基層供電所廉潔風險管控、營商環境領域廉潔風險管控、“三指定”問題治理等專項監督。圍繞鄉村振興和涉農領域供電服務，駐國家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印發監督檢查工作手冊和監督工作重點，聚焦農網改造升級等15項監督任務，緊盯政策落地、責任落實、項目安排、資金審批等重點環節，細化24類107項檢查要點，目前已組織各級紀委開展監督檢查2942次。
按規定，供電部門僅負責受理客戶用電申請、供電方案制定及審核、驗收接電工作，客戶用電工程的設計、施工等應由客戶自行決定。然而，少數工作人員直接、間接或者變相指定客戶受電工程的設計、施工和設備材料供應單位，限制或排斥其他單位的公平競爭，損害電力用戶利益。在客戶受電工程“三指定”問題專項治理行動監督中，國網山東電力公司紀委明確3個階段11項監督重點，并針對光伏項目并網、物資招投標等重點領域普遍性問題累計下發紀律檢查建議書48份，推進完善制度、堵塞漏洞、提升管理。
強化對權力運行的制約和監督，既要管好小微權力，也要聚焦“關鍵少數”，加強對領導班子特別是“一把手”的監督。
南方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研究梳理監督重點，制定《公司紀檢監察組加強對“一把手”和領導班子監督任務分工》，細化監督舉措22項，加強對黨組會、董事會等議事決策情況的監督，加強對下級領導班子的監督。同時，南方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督促指導所屬各單位紀檢機構加強對“一把手”和領導班子監督。比如，貴州電網公司紀委探索運用大數據監督手段，建立領導干部廉潔自律測評APP系統，通過40項測評指標對地市供電局“一把手”開展測評，并對3家單位“一把手”開展面對面政治監督談話。
駐國家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逐級強化對權力運行的制約和監督，緊盯政策支持力度大、投資密集、資源集中的重點領域和環節，懲治靠企吃企、利益輸送等腐敗問題。黨的十九大以來，國家電網公司查辦案件數量連續保持增長態勢，持續保持正風肅紀反腐力度，消除影響企業改革發展的障礙。在做好案件查辦“后半篇文章”方面，國家電網公司黨組、駐國家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聯合印發《深化標本兼治推進以案促改工作的實施辦法》，明確以案促改責任體系、工作機制、工作載體、工作重點和整改要求等。2021年，國家電網公司系統各級紀檢監察機構圍繞整治靠企吃企、安全生產等問題共制發紀檢監察建議1463份，推動形成研究問題、推進整改、完善制度的良性循環。
“結合電網企業實際，堅持穩中求進、標本兼治，將正風肅紀反腐與深化改革、完善制度、促進治理貫通起來，一體推進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為企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堅實的紀律保障。”駐國家電網公司紀檢監察組主要負責人說。
本報記者 柴雅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