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掉臺階、換上地漏，衛生間與其他房間實現一屋全平；換掉浴缸、裝上淋浴，老人洗澡不用跨進跨出；床邊、淋浴旁、馬桶側，多處扶手讓老人居家生活更有安全感……記者近日在上海多個區進門入戶，了解居家適老化改造情況，小改造大大提升了老年人生活便利度。
為構建安全、便利、舒適的居家養老環境，上海在全市全面推進適老化改造工作。截至2024年底，通過市場化運作和政府資助相結合的方式，上海已累計為全市超3萬戶老年人的居所提供改造，絕大多數老人都享受到了政府補貼。
“一戶一案”，滿足多樣化居家改造需求
住在靜安區曹家渡街道滬中新苑的馮耀武老人與老伴都是聾啞人。走進老人家中，面積不大但干凈整潔：廚衛一墻之隔，衛生間洗漱臺與馬桶、淋浴實現干濕分離；洗漱臺下是表面有顆粒感的灰色防滑地磚，長條形地漏一直平整延伸到衛生間。地漏另一側是表面凸起更加明顯的淋浴地面，墻面上收納著一只可折疊淋浴凳。
曹家渡街道三和花園社區養老顧問錢慧說，馮耀武家原來的衛生間有浴缸，跨進跨出不方便，且衛生間地面高于客廳，容易絆倒摔跤。在線上提交衛生間“浴改淋專項產品包”申請后，有資質的簽約裝修公司上門，根據老人實際需求“一戶一案”定制改造方案，還順便翻新了廚房。
今年75歲的王來珍住在虹口區安汾路780弄，是一名獨居老人。老人前兩年腰部做了鋼板支撐手術，在居家適老化改造中，最滿意的就是臥室床邊的扶手。“我腰椎不好，自己起不來床，一定要拉著這個欄桿才能爬起來。”王來珍說。
王來珍家是小區第二家做適老化改造的，如今成了名副其實的“樣板間”。居委會工作人員黃秉維介紹：“王阿姨家改造項目是‘12選6基礎服務產品包’，除床邊扶手外，還有衛生間折疊洗澡椅與幾處墻面扶手。整個社區老齡人口占比約45%，適老化改造需求不少。在征得王阿姨同意后，我們有時會領人來參觀，親眼所見最有說服力。”
上海市民政局相關負責人介紹，除了上述應用普遍的產品包，老年人也可根據個性化需求，進行定制化方案設計和施工。產品庫不斷擴容，形成涵蓋衛生間、廚房、客廳、臥室等七大日常生活場景的9個品類、100多個子項、400件產品。
分層補貼，精準到達剛需群體
老人們給記者算了一筆賬：算上翻新廚房的價格，馮耀武總共花費了3萬多元，裝修公司收了成本價，政府還補貼了3000元。王來珍是獨居老人，可享受市級40%的補貼，虹口區對于申請基礎服務產品包的老人再提供60%的補貼。
上海市民政局副局長沈敏介紹，上海采取“政府補貼一點、企業讓利一點、家庭自負一點”的資金分擔機制，引導和支持老年人居家適老化改造，同時也設置一定補貼門檻。根據相關文件，低保、低收入家庭的老年人，年滿80周歲且本人月收入低于上年度城鎮企業月平均養老金的老年人，經評估審核具有二級及以上照護等級的老年人，以及無子女、獨居、純老家庭的老年人，都可獲得不同程度的改造費用補貼。每戶家庭最高補貼額度為3500元，其中產品服務包最高補貼3000元。
為何不采取全市老年人補貼“全覆蓋”？曹家渡街道社區服務辦公室副主任徐俊表示：“我們重點服務有特殊困難的老人，這需要社區工作人員摸排清楚情況，及時上門宣傳。財政能力是有限的，在目前龐大且逐年增長的老年人數量下，政策不能搞‘全覆蓋’，要精準到達真正剛需群體。”
靈活變通，歷史保護建筑也要適老宜老
在北外灘邊，蘇州河與黃浦江交匯之處，建成于1932年的河濱大樓靜靜佇立。河濱大樓曾是上海單體建筑面積最大的公寓住宅樓，被列為上海市第二批優秀歷史建筑。目前大樓內仍有671戶居民，適老化改造需求不少。
99歲的獨居老人王主定在河濱大樓住了65年，目前由保姆照顧起居。敲開房門，老人在門口迎接，頭發花白但思路清晰。2023年年初，他在浴缸中洗澡時滑倒受傷，女兒女婿立馬申請“浴改淋”。
改造剛開始就遇到了特殊困難：衛生間的鑄鐵浴缸相伴河濱大樓近百年，重100多斤，是歷史保護建筑的一部分。按照相關保護要求，如果房子出售或變更權利人，還需恢復內部設施，其中就包括原始浴缸。為推動改造，工作人員最終將浴缸存放在別處，順利推動改造完成。
“現在坐在這個淋浴凳上洗澡，確實方便多了，一拉浴簾就可以洗澡。”王主定老人表示，用浴缸容易摔倒，年紀大了還是安全第一。
南天潼居民區黨總支書記徐杰介紹，目前大樓內有382戶廚衛獨用，其余全部是共用的，最多的有21戶共用廚衛區，這也給適老化改造帶來困難。
在廚衛共用區，記者看到灶臺挨著灶臺、龍頭擠著龍頭，一面兩三米寬的墻上，并排安裝了至少6個淋浴噴頭。
復旦大學老齡研究院院長彭希哲表示，對于老年人來說，增加扶手、改用防滑材質、浴缸換成淋浴這些看起來并不非常復雜的改造項目，能大大減少滑倒摔跤的風險，提高生活質量。
目前來看，居家養老仍是當前乃至今后相當長時期上海主要的養老模式。由此，居家適老化改造的需求愈加迫切。彭希哲認為，培育居家適老化改造市場需要供需兩端發力。一方面，鼓勵經營主體提供更加豐富、精細甚至是數字化的改造內容。另一方面，通過養老金融將老年人資產轉化為消費能力，以居家適老化改造帶動“銀發經濟”。
（本報記者任筱霞、張子晗、黃曉慧、巨云鵬）
《 人民日報 》（ 2025年01月07日 04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