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時間里，汕頭市區連發飛車搶奪案，飛車賊每次作案只身一人，專挑騎單車的單身女性下手——摩托車呼嘯而過，事主單車前籃里的包迅速被搶走。一眾報案人向警方描述飛車賊的特征：男性，短發，身材不高，偏瘦。然而，汕頭龍湖警方將嫌疑人抓獲之后卻意外地發現，這名“獨行飛賊”竟是女兒身。經進一步調查，“女飛賊”廖某吉此前甚至是一個有大專學歷、月入四五千元的女白領。

　　近日，南方日報記者走進汕頭市看守所與廖某吉面對面，對于飛車搶奪，她淚流滿面，“我是為了還債才去搶的。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去搶”。

　　“雙搶”直接威脅群眾生命財產安全，汕頭警方表示，警方秉承“搶案必破、搶犯必抓”工作理念，提高“雙搶”案件破案規格，2014年發案率跟2013年相比下降近半。

　　●文/圖：南方日報記者 陳捷生 祁雷 南方法治報記者 歐漢華 通訊員 謝曉霓 謝璇璇 王曉鋒

　　輕信他人欠下十萬債務

　　記者眼前的廖某吉，皮膚白皙。她個頭不高，大約1.6米，留著短發，身形瘦弱，與一般人印象中飛車賊冷酷、兇悍的形象相去甚遠。自去年11月份以來，29歲的她先后21次駕駛摩托車，在汕頭市區路段搶奪騎自行車的單身女性。

　　南方日報：你的學歷是大專畢業，畢業后還成為一名都市白領。

　　廖某吉：我在廣州讀的大學，學會計專業，大學畢業后曾在廣州工作了一年多，后來才回到汕頭，在一家加油站工作。幾個月后，我進入一家通信公司，平均一個月能拿4000元左右的工資。干了沒多久，2010年我跳槽到一家貴金屬金融投資公司，主要做業務工作，每月工資近5000元，最高的時候一個月還曾拿過2萬多元。

　　南方日報：有這樣的工資收入，生活原本可以過得很安逸，為什么會走上飛車搶奪這條路？

　　廖某吉：我上了當被騙了錢。2013年一個朋友對我說他想做生意，但需要10萬元資金，要我幫他擔保借這筆錢。我答應了他，幫他做了擔保。可我萬萬沒想到，過了不久，他告訴我說他被人騙了，10萬元全部打了水漂。起初的時候，他還分期還了兩個月，但只還了差不多2000多元，人就消失了，但這筆債還在，我又是擔保人，剩下的錢就得我來還。

　　三赴澳門賭博錢悉數輸光

　　記者了解到，廖某吉家境尚算殷實，父親長年在汕頭經營一家藥店，收入可觀。然而欠下巨債后，她非但沒有向家里人求助，反而“棋行險招”，三次前往澳門，用手頭僅有的錢去賭，一心想著靠贏錢來還債，結果越陷越深。

　　南方日報：這個窟窿你如何填上？

　　廖某吉：我確實沒這么多錢，只能找朋友借，找了三個朋友終于湊齊這筆錢。我當時跟他們說好，需要用的時候提前告訴我。

　　南方日報：為什么不向家里人開口求助？

　　廖某吉：從讀書開始，我就基本沒向家里開口要過錢。工作之后，我很拼命，每到一家公司，我總會在兩個月時間內成為業績最好的一個，我不愿意輸給別人。所以，出了事我也不想向我爸借錢，更不愿意家里人知道后為我擔心。但沒想到過了不久，三個朋友同時急著用錢，都來找我要。可我一下子哪有這么多錢啊，根本還不清，催了幾次，先是要全額還款，后來見我實在拿不出錢，又說幾千幾千這么先還著。催得我急了，我想到了賭博這條路，就拿著手頭僅有的一點錢到澳門去了。

　　南方日報：一共去澳門賭了幾次？

　　廖某吉：我先后去澳門賭了3次。第一次帶了差不多1萬元，輸得只剩下回家的路費。后來工作了一段時間，領了工資，又去過兩次，每次差不多都是1萬元的樣子，每次都輸得很慘，最后一次，我真的是把所有的積蓄都輸光了。朋友一天天催得緊，我覺得我快要被逼瘋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一閉上眼睛就想著怎樣把窟窿填上。

　　“對不起被我搶過的人”

　　短短一個多月，廖某吉出手了21次，可每次搶奪所得都少得可憐。直至落網，她搶到了約3000元，而根據刑法，接下來等待著她的，可能是數年之久的高墻生涯。在記者采訪的30分鐘里，她悔恨交加。

　　南方日報：為什么會想到飛車搶奪？

　　廖某吉：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也想不到賺錢的門路，只能去搶了。在很多人還不會騎自行車的時候，我就會騎摩托車了，我的摩托車技術相當不錯。那時候，我覺得開著摩托車去搶錢一定能夠搶到，而且還能全身而退。

　　南方日報：你難道不害怕嗎？

　　廖某吉：當然害怕，我怕傷到人，又怕被抓到挨打。我搶東西的時候，心里其實非常糾結和痛苦。但搶了一次后，就有點管不住自己的手了，更何況還有一大筆債務壓著我。

　　南方日報：你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被抓？

　　廖某吉：當時確實沒想過。我想我的摩托車技術好，而且我找的都是那些騎自行車、把包放在車前籃子里的女的，一來我開車過去直接把包拎走不會傷到人，二來包里一般也不會有太貴重的東西，金額比較小，她們往往也不會報警。

　　這些包里其實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有時候就是幾十元上百元，有時候也有手機，最貴的一個手機也僅僅賣了200元。不過當時也沒多想，就是想著搶到一點是一點，等錢還完了我就不干了。我把搶來的大約3000元都還給朋友了。

　　南方日報：你現在后悔嗎？

　　廖某吉：我真的非常后悔，對不起那些被我搶了包的人，對不起養育我的爸爸媽媽。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去搶。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會和家里人坦誠交流，告訴他們我欠錢的事。我現在非常想見爸爸媽媽一面，當面對他們說聲對不起。我希望法院能判輕一點，讓我早點出去，以后我會重新找一份工作，用自己的雙手正當賺錢，把欠的債還了。

　　警方行動

　　搶案必破，搶犯必抓

　　去年11月以來，汕頭市區接連發生多起飛車搶奪案件，一名騎自行車的女子甚至就在龍湖公安分局后面一條小路上被搶。由于不少報案人聲稱該“飛車賊”是一名男性，民警一開始便沿著嫌疑人為男性的思路展開追捕。從警方調查中掌握到的視頻資料來看，嫌疑人的穿著打扮、外貌特征、行為舉止也確實像個男性。警方如何將嫌疑人抓捕歸案？警方又如何防控路面“雙搶”？南方日報就此專訪了龍湖區副區長、公安分局局長肖曉東。

　　南方日報：請您介紹下這宗案件是如何破獲的。

　　肖曉東：主要還是靠視頻監控。這宗案子在偵查之初確實困難很大，因為女性獨立作案進行飛車搶奪確實很少見。將廖某吉抓捕歸案的時候，不少民警大吃一驚，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女子竟是系列飛車搶奪案件的作案人。

　　南方日報：“雙搶”威脅市民群眾的生命財產安全，警方如何有力打擊？

　　肖曉東：“雙搶”案件發生時間和地點非常隨機，很難做到當場抓獲，前年以來，龍湖警方秉承“搶案必破、搶犯必抓”的工作理念，大力提高“雙搶”案件破案規格，以“槍案”“命案”的規格重點督辦，并在全市范圍內推廣。經過分局民警的努力，轄區內“雙搶”案件呈持續下降趨勢。我們做過統計，2013年“雙搶”案件發案率相比2012年下降了37%，2014年的發案率跟2013年相比更是下降了49%。

　　學者言說

　　警惕女性犯罪逐年上升趨勢

　　廣州市公安局心理服務中心主任周沃歡認為，女子飛車搶奪現象非常少見，像廖某吉這樣高學歷、高工資的都市女白領墮落成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飛賊”更是極為罕見。“從她擔保被騙、賭博輸錢等情況分析，這是典型的心理創傷誘發犯罪。從心理學分析，這是心理變異促使性格變異所致”。

　　廣東警官學院偵查系副教授唐兢認為，目前，女性犯罪呈逐年上升趨勢，同時也呈現出暴力型犯罪、高智商型犯罪以及青少年犯罪等多種犯罪形態。廣東省女性犯罪呈現以下5個特點：年齡多樣化，并呈低齡化發展趨勢；以無業、社會閑散人員和個體勞動者居多；農村女性犯罪多于城市；由家庭暴力引發的女性犯罪數量逐年上升；高學歷、高職位、高智商女性職務犯罪逐漸增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