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科技的飛速發展,人們對人類未來前途的關注也增加了,這自然會映射到電影、漫畫、小說之中。應該說,末世題材作品并不鮮見,但相對于《2012》人類大災難之后諾亞方舟停靠在洪荒岸邊那一抹未來的曙光,《雪國列車》所呈現出的末世“方舟”卻極為冷酷殘忍。正如片名,漫天冰雪的天地里已經沒有任何生機,人類存活繁衍的希望唯有一列荒誕的“永動機”列車,然而,這列火車并不是拯救的象征,而是紛爭的開始。“破雪者號”本身就是人類社會的一個縮影,影片一開始就利用各種強烈的對比,把窮人和富人,有權者和無權者之間的階級沖突表現得淋漓盡致。毫無疑問,當諾亞方舟變身為雪國里冷酷的列車,必然存在一個與烏托邦理想社會相反的極致思考。
作為一部反烏托邦的商業大制作,早有《銀翼殺手》、《V字仇殺隊》、《黑客帝國》等珠玉在前,《雪國列車》在科幻設定方面可以說并無創新之處,但在寓言刻畫上卻更勝一籌。永動機的設定本身就違反物理定律且充滿荒誕,茫茫雪國中的鐵路為何不需要檢修,以及列車為何非要每年在鐵路上巡游,這都是一些形式感大于現實感的設定。觀眾與其把它看作科幻電影,還不如把它當作一部類型化的寓言電影來欣賞更好。影片改編自同名漫畫,漫畫設定中以一輛封閉的列車作為人類最后的諾亞方舟,來展現社會的階級分化、壓迫和集權統治的恐怖,這讓該漫畫有了喬治·奧威爾式的寓言氣質。同時,羅切特極簡主義的黑白畫風,對于人物表情極富表現力的呈現和對美式漫畫、黑色電影風格的吸收,讓它成為上世紀80年代法語漫畫向著成人方向轉變潮流中一部意義重大的作品。
影片延續了漫畫的設定和首部曲故事框架,同時從后兩部中吸收了很多細節素材。然而它在情節、人物和結尾上都與原著截然不同,進行的改編基本上是將素材全部打碎,并依照導演本人世界觀進行創造性的重新編排、構建的程度。從最終成果來看,奉俊昊的影片盡管某種程度上喪失了原著漫畫的悲劇詩意,卻是對這位作者兼導演個人世界觀的一次完整呈現。影片中起義領袖柯蒂斯從革命一開始就表明了自己“不自由,毋寧死”的決心,在車廂肉搏一段戲里,他為了生擒人質不惜犧牲自己的兄弟,達到了為大我而獻身的崇高境界。但在影片末尾,在經歷了“平衡論”的洗禮之后,他毅然做出了車毀人亡的“非理性”選擇,表明他在自由地死去和蛆蟲一般活著之間選擇了前者。全人類為此付出了慘烈的代價,但幸存者贏得了生而為人的尊嚴,成為影片中最蕩氣回腸的章節。
總體而言,故事設定在“破雪者號”這樣一輛沒有明確目的地、永不停止循環行駛的列車中,為影片提供了無限的想象空間和極致的沖突情緒,也展示了人類如同被沉重的枷鎖束縛其中,既壓抑又迷茫,不知所終。透過奉俊昊導演的表達,電影的提問方式讓人身心震撼,當然答案在觀眾心中各不相同,而電影的結尾則充滿了人文救贖和悲憫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