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鄭栩彤
AI玩偶要如何形成用戶黏性、打開大眾市場,創業團隊還需解決一些現實挑戰。
在一個AI玩偶創業團隊的深圳辦公室,記者見到了幾款尚未上市的原型機。其中一款能行走的機器人,外形接近數年前上市的一款教育機器人。該團隊告訴記者,供應鏈價格降了,這種機器人的價格能做到數年前同類機器人的1/3。
AI玩偶市場熱了,一方面受到AI的催化,另一方面,價格似乎也越來越親民。
記者了解到,有一些AI玩偶的價位在百元級別,用戶可以充值訂閱AI功能,還有一些產品可以一次性買斷。一些產品價格較為低廉背后,除了毛絨玩具等供應鏈趨于成熟,購買大模型token(詞元)的價格也不貴。
不過,要占領大眾的心智,不能僅靠親民的價格。記者近日采訪了兩個創業團隊了解到,作為一種新興的AI硬件,AI玩偶的形態和產品定義還處在探索階段。目前一些B端企業客戶對AI玩偶興致頗高,但AI玩偶要如何形成用戶黏性、打開大眾市場,創業團隊還需解決一些現實挑戰。
AI玩偶要來了
今年一些科技展會上,AI玩偶不斷露臉。
年初的CES展會上,來自日本的毛絨玩偶Mirumi和來自中國的智能寵物Ropet走紅。Mirumi渾身毛絨,長長的手臂可以環抱在手提包上,會好奇地環顧四周。Ropet有體溫,能識別人類并做出反應。3月的AWE展會上,記者看到TCL展出未上市的家居AI陪伴機器人Ai Me,Ai Me坐在座艙中時,可以到處移動,這款機器人能語音交互、記錄影像。7月的WAIC上,記者則見到中興通訊旗下未上市的AI電子寵物Mochi,Mochi大大的眼睛可以給予情緒反饋。
這些AI玩偶不止出現在展會上,還將很快進入更多人的生活。記者了解到,一些創業團隊已經在籌備產品出貨。
位于深圳的AI硬件創業公司美憬科技CEO胡晨輝告訴記者,公司成立約半年時間,正式產品將在9月中旬交付給客戶。在另一個AI玩偶創業團隊中負責市場工作的張興(化名)告訴記者,公司今年年初成立,目前一些團隊成員已經在深圳駐廠,產品進入量產階段,預計今年年底首款產品開始預售。張興表示,AI玩偶賽道自年初CES開始火熱,他遇到的多數國內團隊是在年內組建,同行基本也在準備出貨了,首批產品進入市場的窗口期大約會持續到年底。
根據外形和功能,可以將AI玩偶粗略分成兩類,一類擁有毛絨或柔軟外表,動作幅度有限,像是在公仔的基礎上增添了AI功能。另一類更像硬件,其中一些類似音響,有對話能力,還有一些機器人具備運動能力,可以跳舞、踢球等。
價格上看,據記者梳理,已上市的產品價格差距頗大。類似公仔的產品中,日本的LOVOT本體價格人民幣上萬元,屬于高端產品。日本公司推出的機器寵物Moflin形似倉鼠,價格上千元。此外,國內公司珞博智能推出的AI玩偶Fuzozo芙崽售價399元,優必選的萌UU售價400元左右,躍然創新的BubblePal售價300多元。具備運動能力的AI玩偶中,優必選的小型人形機器人悟空可用于教育和娛樂,價格則超過2000元。
如果不加上高端的功能,AI玩偶的價格可以控制在百元段位。
“1000元以下的產品就不要希望算法完全端側運行。”有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可以通過云端和邊緣端相互配合的方式。張興告訴記者,一個定位低端的AI玩偶用一塊MCU芯片,只要十幾元,再加上毛絨等簡單部件,整體成本在150元左右,對外可以銷售幾百元。
AI方面,張興和胡晨輝也都提到token成本的低廉,他們都提到,目前AI端側小硬件創業團隊更傾向于調用云端的付費模型,少有人選擇微調或做開源模型私有化部署,因為大模型廠商在價格方面競爭,使云端調用模型的token已十分便宜。胡晨輝表示,目前這類AI硬件token調用量也不多,對創業團隊而言,大模型token的成本基本可以忽略。
電子和玩具產業鏈的成熟也降低了AI玩偶生產的難度。張興告訴記者,目前深圳及周邊基本上能找到制造AI玩偶所需的一切,不論是軟硬件還是皮毛。按照快速出貨、快速回籠資金的打法,一個只有幾個人的團隊找代工廠制作并使用市面上的AI模型,在一個月左右生產出AI玩偶不是問題,一個AI玩偶的成本可以控制在200元以內,并很快賣出。
記者了解到,成本低廉的同時,如果面向B端企業,AI玩偶也有銷路。一些業內人士告訴記者,雖然C端消費者市場還沒成熟,但企業客戶已對AI玩偶感興趣。張興表示,To B客戶的兩個訴求是定制、價格便宜,他們會通過禮品采購等方式購入AI玩偶,有些客戶不苛求產品功能和品質,而在乎產品的AI標簽。目前運營商對這類產品比較感興趣,可以將單價很低的AI玩偶可以放入套餐中送給用戶,張興的公司已在和運營商合作。
美憬科技則有幾個來自金融、消費、醫藥、科技領域的B端客戶,該公司將相關產品定位為400電話、網點、客服、APP之外企業觸達用戶的“第五空間”。胡晨輝向記者坦言,B端客戶的心態多是FOMO(錯失恐懼癥),害怕錯過AI,但又不一定能為此投入很多成本,向外采購AI玩偶是這種心態的表現。從應用場景看,AI玩偶可以在醫藥場景充當嚴謹技術客服角色,被B端企業送給用戶后,AI玩偶也能成為營銷的載體。
創業者投石問路
京東聯合深圳市玩具行業協會發布的《AI玩具消費趨勢白皮書》稱,全球AI玩具行業呈現快速增長的態勢,2023年市場規模達一百億元以上,預計到2030年,市場規模將突破千億量級。
一些面向大眾市場的AI玩偶已顯現出潛能。LOVOT最早2019年上市,截至今年年初銷售超1.5萬臺。定價較低的BubblePal銷量已超20萬臺。Fuzozo今年618在京東預售,10分鐘預售就破千單。
不過,在一些創業者看來,AI玩偶的產品形態還未完全成熟,這是一個需要投石問路的賽道。
胡晨輝告訴記者,他的團隊認為個性化的硬件正在成為AI的新載體。他在大灣區見到做類似產品的創業公司有8~10家,發現同類創業公司的技術趨同,并認為創業公司的機會將在場景差異化,他的公司已對細分市場和人群進行了篩選。
張興對AI玩偶賽道的觀感也是入局者眾多。據他所知,今年6月有30個左右的同行團隊,現在幾乎翻倍,有很多項目是類似的,“有人原創,就有人模仿,代工廠做完一個項目后,自己也可以做類似的產品。”他認為,同行間的模仿難以避免,但在當下,某種程度上AI玩偶“能否做出來”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能否賣出去,這有賴于團隊的經驗、渠道資源、品牌運營等。他的團隊已在計劃從B端跨入C端消費者市場,初步篩選了客戶群體,包括兒童、成年女性。
要怎么在各類硬件中找到AI玩偶的位置,是另一個問題。“今天沒有任何一個產品可以完全替代手機,手機的能力有時候更強。” 胡晨輝表示,可以探索的方向是讓“3步變1步”目前手機入口較深、用戶要經過多個步驟找到某個功能,端側硬件則可以與手機配合,直接與用戶互動。
如何定義AI玩偶的屬性也是一個問題。有些從業者不認為陪伴是最適合AI玩偶的屬性。
“陪伴意味著情緒搭子,但你在笑不一定代表你開心。人也很難清楚地回答自己需要怎樣的陪伴,人很難釋放出隱秘的想法,AI無法解決人性的問題。” 胡晨輝告訴記者,陪伴是個偽需求或表面需求,教育、助手這種能幫用戶解決問題的功能才是真需求。他的團隊近期收購了一家口語陪練公司語境AI,探索讓AI硬件解決實際工作和生活問題,希望以此增強用戶黏性。
張興也在思考AI玩偶的陪伴定位。“陪伴是個主觀感受,并且是一個附加產物。小孩喜歡父母陪伴是因為父母能解決他的實際需求,這些問題的解決讓人產生依賴和信任。如果產品只盯著陪伴兩個字,大概率活不下來。”他表示。另有兩種方向可以嘗試,一是功能性方向,二是電子寵物方向,他的團隊選擇了后者。
AI點燃了智能硬件賽道,也有創業者看到了AI尚未解決的問題。胡晨輝表示,在比較嚴肅的場景,AI的幻覺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產品的功能也應該考慮AI的能力,如果用戶認為AI無所不能,但發現實際上只有幾歲孩子的智商,就會失望,在這種情況下或許可以讓產品不具備太高智能表現,讓用戶逐步教AI,與AI產生互動。
張興的團隊也發現,玩偶要具備說話功能,就要具備更高算力、聯網需求,以避免過長的時延。用戶對會說話的玩偶還會有很多期待,這意味著如果功能不夠好,用戶失望也會越大,這也是一些產品不加說話功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