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方“靜挹古香”璽制作于乾隆45年以后,顯示出乾隆時期寶璽制作的特點。鈕部的立獅側頭而立,憨態可掬,尤其是印文的刻制,雖然筆畫細小,但字口深峻。在乾隆中后期有關御用璽印制作的檔案中,時常會出現乾隆皇帝指示相關人員將寶璽文字“加深刻做”的記錄,此璽可以說是乾隆寶璽中十分典型的將印文“加深刻做”的標本。
“靜挹古香”璽在乾隆皇帝的御筆書畫作品中也有鈐用的相關記錄。如《石渠寶笈》續編著錄的《御筆畫古干梅》軸、《御臨顏真卿裴將軍詩》軸、《御筆仿沈周寫生》卷、《御臨董其昌摹淳化閣帖》《御臨快雪堂帖》,以及《石渠寶笈》三編著錄的《御筆墨梅》軸、《御筆畫雪梅》軸等均鈐有“靜挹古香”璽,其中一些很有可能就是用此璽鈐蓋的。
乾隆皇帝晚年時的“自強不息”寶璽
乾隆皇帝(1711年—1799年)的一生經歷了諸多對他自己來說具有重要意義的歷史時刻,比如乾隆45年(1780年)的70萬壽、乾隆49年(1784年)的喜得玄孫五世同堂、乾隆55年(1790)的80萬壽、乾隆60年(1795年)的頤養歸政成為太上皇帝,等等。對于每一個這樣的歷史時刻,乾隆帝似乎都進行過精心的安排和籌劃,留下了大量可供后人追述的文獻和遺物。在這些文獻和遺物當中,乾隆皇帝的御用寶璽就是以這些歷史時刻為背景,以其當時自身的狀態和心理為表達對象的特殊產物,無疑是值得我們特別予以關注的。而此方碧玉“自強不息”璽就是乾隆帝晚年眾多與他80壽辰有關的御用寶璽中的一方。
此璽碧玉質,蹲龍鈕,印面正方形,陰文篆書“自強不息”四字。該璽側面貼有兩塊早期的紙片,上面寫有解釋璽文含義的法文,說明此璽早期曾為法國收藏。此璽原是三方一組套印中的一方,另外兩方則是“懋勤殿”璽和“八徴耄念之寶”璽。使用時此方“自強不息”璽作為壓腳章鈐用于御筆作品之上。此璽和與之配套的另外兩方璽印在現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乾隆寶藪》中都有明確著錄,將其與《寶藪》對比,無論是印材的質地、大小,還是印文的篆法、布局都與書中的著錄相符合。
此璽的所有者乾隆皇帝是滿族入主中原后的第四代帝王。他統治時期(1736年—1796年)的清帝國是中國歷史上最為輝煌的時代之一,是名副其實的盛世。這種盛世表現在乾隆帝御用璽印方面,即是1800方的龐大數量和平定新疆回部后大量玉質印章的持續制作。當然,作為極端私密性的個人物品,御用璽印的制作又與乾隆帝個人的經歷和思想密切關聯。因此,要正確地理解和認識乾隆帝的御用璽印,我們必須將其置于當時的歷史環境中和他個人的一生中加以考察。而對于此方“自強不息”璽,下面的介紹也許是十分必要的。
乾隆55年(1790年),年邁的乾隆皇帝又一次迎來了紀年逢五、圣誕逢十的正壽之年。在乾隆帝看來,自己登基55年又恰逢八十整壽,實與天地之數自然會合,是上天眷佑的結果,值得大慶特慶。因此,早在一年之前的乾隆54年的中秋,乾隆帝就開始了對慶典活動的籌劃,包括御殿受賀的地點、規模、各地及藩屬國萬壽貢品,等等。同樣,依照成例制作相應的寶璽也是活動籌劃過程中必不可少的事項。那么這一次,乾隆帝又會選擇什么樣的璽文呢?
這一次,乾隆帝將視線落在了中國儒家文化重要典籍之一的《尚書》之上。據《尚書》“洪范”篇記載:武王克商后,向箕子請教天道之義,箕子便以洪范九疇相告。乾隆皇帝認為箕子所陳洪范九疇是“萬世帝王制治之源,……無一不關于為君者之一身一心”。而九疇中的第八“念用庶徴”與乾隆當時的以萬民為念的想法正相一致,于是,據此擬定“八徴耄念之寶”的寶文。關于為什么要用“八徴耄念之寶”這幾個字刻制寶璽,乾隆帝自己在《八徴耄念之寶記》中是這樣解釋的:“思有所以副八旬開袠之慶,鐫諸璽,以殿諸御筆,蓋莫若《洪范》‘八徴’之念。且予夙立愿八十有五,滿乾隆六十之數,即當歸政。今雖八十,逮歸政之歲尚有六年。一日未息肩,萬民恒在懷。庶徴之八,可不念乎?念庶徴即所以念萬民。《曲禮》‘八十曰耄’,老而智衰之謂。茲逮八十,幸賴天佑,身體康強,一日萬機,未形智衰,不可不自勉也”。可以說,八徴耄念之寶的刻制既是乾隆對八十萬壽的紀念,也是對自己的戒勉。最早的“八徴耄念之寶”刻制于乾隆54年冬天,并于第二年的立春日開始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