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節過后,商洛山的櫻桃就熟了。
走到街上,好像跳入眼瞼的水果就只有火紅的櫻桃,一顆一顆,紅的晶瑩剔透,紅的璀璨奪目,紅的觸目驚心。整個的街道、整個的行人都染上了燦爛的顏色,越發變的陽光起來、鮮活起來、生動起來,因了櫻桃的緣故,本來就很幸福的州城大街愈發的充滿著溫馨的、文明的、宜居的欣欣向榮的味道。
就在這樣的,被陽光照著的午后的州城大街,我是如此的想您,想的刻骨鉻心,想的痛徹心痱,想的淚水溢滿了名人街的路途。
您是如此的善良。您用一生的光陰詮釋作為一個社會公民最基本、最優秀的品質。記不得多少年了,每到櫻桃成熟的時節,您都拄著拐杖,從我們秦嶺山的櫻桃樹上一顆一顆地摘了那么多的野櫻桃,您一顆也舍不得吃,把它分給村上的孩子們。自我在外漂泊以來,每到這個時節,您就托人從我們偏遠的老家給我捎櫻桃,先是給我,您的漂泊的一年中難得看您幾次的不孝的孫子,后來是給那個只有在寒暑假和年關才能拽著您的胡子叫您老爺爺的重孫子。不知道多少年了,每當捧著那火紅的心一樣跳躍的櫻桃,每當想起您的艱辛和不易,想你柱著拐杖執著的蹣跚在家鄉的羊腸小道上,我都心淚難抑。您的心如此善良地裝滿了世界,唯獨沒有您自己。好多年了,您晚上從來沒有關過您那三間小屋的大門,您給晚上回不到家的孩子留著,您給村上那個找不下媳婦的鎖子留著,您給那個蹭吃蹭喝的二桿子蠻娃留著。他們不知道你的年歲,他們都叫您“爺”,您說只要爺活著,就不能讓我娃凍著。您啊,您讓我如此的心疼,想您一次,心就疼一次,如此的痛徹心痱,如此的不能自已。
您是如此的忠誠。您是我心中最可敬重的共產黨員,我不知道你啥時入的黨,我只知道從我記事起,您就是我們高家村的村支書,當了多少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你常常到公社、到縣上去開會,天晴的時候穿草鞋或布鞋,下雨的時候就把鞋背著光著腳片子從咱家門前的小路走入我的視線,交給我一個焐在您心口的熱燒餅。您把寫有毛主席語錄的紅本本鎖在您的抽屜里,您把國家交給您的事牢牢地鎖在您的心上。從小您就給我說黨的好,是黨讓咱都能活著,能吃一口熱飯,讓我們都能安生著過日子,我不知道黨是誰,我想黨就和您一樣是個善良的人。您愛關心上邊的事,國家的,縣上的,公社的,開始是聽廣播,后來是聽收音機,到后來就看電視。您都走不動了,村上都很少有人知道您是黨員了,打開電視,您還要聽新聞,我回去看您,想和你嘮嘮嗑,您和我說三統籌五提留,說連戰到大陸來了,臺灣這個事情怕有眉目了。您啊,讓我如此的敬重,像一座豐碑,用我一生的光陰一行一行的品讀。
您是如此的堅強。我記不得您年輕的模樣,您在我的記憶中,就是一根拐杖,好像從我認識您,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用一根拐杖支撐那條因痛風而打不了彎的腿。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您一直就這樣走著。您用這樣單薄的身子上山砍柴,春播秋收,施弄您的山林、您的自留地、您的核桃樹。幾十年了,您一個人,養大了四個兒子,等您的兒子的兒子都有了兒子,您還要堅強的靠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您說您是莊稼人,莊稼人就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勞動崗位上,您的勞動崗位就是您的一畝三分地啊。您啊,您如此堅強的用您瘦弱的肩膀支撐著這么大的一個家族,四十年的光陰,您一個人如此堅強的獨飲每個日升日落。
常常的,在清淡的午后,在寂寥的子夜,在飄著細雨的黃昏,在沒有任何標記的日子,我想您,您啊,您把你淳樸的一生寫成了一個字,他是那樣簡單,又是那樣挺拔。(商洛日報 作者: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