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壇

　　很久了，想寫一篇關于母親的文章，思前想后，卻一直無從下筆，不是因為別的，只因母親是我的軟肋，一提到她，我有很多話想說，卻往往找不到頭緒。

　　母親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家中排行老大，母親讀小學時一場意外奪走了外公的生命，留下了母親和兩個年幼的弟弟，其中一個弟弟天生聾啞。霎時間，母親成了家里的頂梁柱，在那個靠掙工分分糧食養家糊口的年代，母親被迫輟學回家同外婆共同撐起了生活的一片天。在這個物質及其豐富的年代，人們常說窮養兒，富養女，然而這于母親來說卻是天方夜譚，還記得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給我講的一段故事。

　　那時候沒有父親的孩子是被人看不起的，豆蔻年華的母親跟其他女孩子一樣愛美，看著別人有雙繡花鞋她羨慕不已，遂想讓人幫忙剪個花樣兒她自己好做雙繡花鞋，不料人是幫他剪了，可是根本就不是用心剪的，那花樣兒大的根本沒法放到鞋上，母親感到屈辱，發誓要自己學，后利用放牛期間用樹葉和紙片練習，不久母親就穿上了自己做的繡花鞋。每每說到這些，母親都會囑咐我好好學習，好好做人。她那時候學習挺好，就是因為外公走的早，家里缺乏勞動力，才被迫輟學的，現在她無論多苦，都要讓孩子們多讀書。

　　母親心靈手巧，只有小學三年級文化的母親打的一手好算盤，記憶中，母親是村上的會計，每年年終決算她是主角。家里姐弟幾個的衣服大都是她親手縫制，她常把大人的衣服改了給我們姐弟幾個穿。我上高中前上學背的書包，都是母親用碎布片一塊兒一塊兒縫制的，每到開學季，母親還會為我趕做出一雙千層底，那基本上夠我穿一個學期。

　　從我上初中開始，在外求學的日子少則幾周，多則幾個月回家一次，到現在工作了，回家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每每回到家里，母親都會放下手中的農活，做上我最愛吃的飯菜，一遍又一遍的囑咐我多吃點。很久了，想帶母親到我工作的地方小住一段。邀請了好多次母親都以家里忙為借口推脫，其實我知道母親更多的是怕來了給子女添麻煩。好不容易等到了媳婦生孩子，我早早就給母親說了讓她到時候過來，其實不是怕我們照顧不了小孩，更多的是讓母親跟我們一同分享初為人父母的喜悅。母親欣然答應。不料孩子提前出生，當我告訴母親她可能馬上就要當奶奶的那個下午，父親說母親著急的在院子里來回踱步，那一夜似乎比以往更漫長一些，一宿沒合眼的母親一大早就坐上了汽車，趕了一天的路直接到了醫院，看著母親背的大包小包，甚或連小孩的尿布都從幾百公里以外帶來了，我的鼻子頓時酸澀了。母親不顧一路奔波辛苦，在看到剛從產房抱出的小生命的那一刻，她笑的那樣燦爛。

　　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妻子和孩子，讓我和妻子很是感動，然而母親感覺這畢竟不是她生活的地方，總有很多不自由，父親一個人在家她也不放心，孩子剛剛滿月，母親就試探著跟我商量想回家待一段時間，我知道母親在這里不習慣，便沒有多留。可讓我沒有料到的是我上午剛答應，中午母親便立即讓我把她送到車站，那一刻，我淚水在眼睛里打轉，母親苦苦養了我二十多年，難道就不想在我這里多待一會兒嗎？再想想以后的日子，我能跟母親待在一起的日子還有多少，把母親送上車回過頭的那一刻，我再也顧不了那么多，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

　　還記得我大學臨近畢業那年，當時我在外地實習，接到家里的電話說外婆去世了，當我把電話打給母親，電話那頭的母親異常平靜。后來聽哥哥說母親含淚為外婆的遺體洗了澡，當外婆下葬的那一刻，母親哭暈在外婆的墳前，我能體會到母親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因為母親從此和她的母親天人兩隔，失去了心里最溫暖的港灣。

　　世界上，我們最虧欠的莫過于母親，她冒著生命危險把我們帶到了這個世界，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我們拉扯成人，卻從來不圖什么，看著子女們健康成長她就覺得滿足，當我們不再需要她照顧的時候，基本上已經到了跟她聚少離多的時候。所以，當父母還健在的時候，我們盡可能多陪伴他們，不要因其他各種瑣事忽略了他們，不要為以后留下不可彌補的遺憾。